第二章 风起云涌
天空阴沉沉的，中心城内一片死寂，阴森的风在城中心的高楼间打着转儿。几乎所有民房的门都牢牢锁死了，窗帘拖到了地上，不透过一丝光线。
距离黑晶王被诛杀仅仅过去了几天，时局却已经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声势浩大的起义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中心城，仅用一天时间便把黑晶王的残部完全肃清；随后，他们便开始瓜分世界版图，短时间内爆发了数场惨烈的战斗。
没人知道黑晶王是被谁杀死的。东、南、西、北四支起义队伍尝试了十余年派特务刺杀黑晶王，每次都无功而返。四支起义军的首领们对此也是一头雾水。攻入中心城，宛若进入无人之境，政宫已经轰然倒塌。
起义军是在黑晶王上台几年后民众自发建立的。黑晶王把全国所有资源集中运往中心城供他一人享用，颁布严苛法令，滥用酷刑，训练数万黑晶军队实行残暴统治，科技发展倒退，恐怖分子大行其道，百姓民不聊生。
东边泛东城和南边海阳镇的民众最先拿起武器反抗。海阳镇是的全国的科技和经济重镇，起义军武器装备极其精良，因而得名为钻石军。经过两年的努力，钻石军击败了南方的黑晶军队，在黑晶帝国的版图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泛东城是连绵的群山，黑晶军队无法强占，东方的起义军凭借强大的机动优势进行游击战，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泛东城的总体发展水平不高，起义军通常利用火车运输物资，因此得名车轮军。在钻石军击败南方的黑晶军队后，钻石军和车轮军的首领举行会晤、达成联盟，合力击溃了盘踞在群山中的黑晶军队。
东南方向的胜利刺激了西北群众的反抗，西方起义军和北方起义军相继建立。西方是农业重镇鲁萨区，地域广袤，但是科技发展水平不高。他们最喜欢用密集的火炮和成片的地雷把敌人打个落花流水，因此得名烈焰军。中心城和鲁萨区之间没有天险阻隔，黑晶军队强力压制，烈焰军迟迟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直到后来东南联军的加入才一转攻势。
北方居住着一个特殊的民族——飞羽族。由于北大陆地理环境恶劣，他们在上古时期就搬到了天上生活——建立了一座云上的城市，叫做云中城，飞羽族也进化出了翅膀。飞羽族和陆地上的民族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直到近百年才有所改善。飞羽族的文化科技发展完全不逊于陆地上的任何一个民族，但族群数量很少。
云中城是黑晶王唯一没有征服的城市。随着起义军声势日渐浩大，黑晶王担心飞羽族加入反抗队伍，下令炮击云中城。北方的天空中弥漫起黑色的硝烟，洁白纤细的云朵被染的黢黑，全世界唯一一片净土就此不复存在，每个飞羽族人的心都在滴血。
飞羽族与黑晶王结下了血海深仇，他们顽强地在更北方的天空中建立起戒备森严的新云中城，重振旗鼓；同时也有一部分民众定居在北方的大陆上，建立水晶城。新云中城和水晶城迅速开展了全民参军的运动，甚至发起了与地面起义军的军备竞赛。
飞羽族有着操控天气的本领，他们就给自己取名为闪电军，因为他们所到之处电闪雷鸣，常常在狂风暴雨下把黑晶军队绞杀殆尽。闪电军的进攻势如破竹，极大地鼓舞了钻石军、车轮军和烈焰军的士气，四支部队的首领开始商讨中心城的决战计划，以及在战争胜利后要如何治理整个世界。
然而，黑晶王被暗杀的消息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钻石军的一名将领抢占先机，带着军队主力浩浩荡荡地开进中心城，迅速控制了局势，同时自立为王，改旗易帜为铁骑军，与还在海阳镇的钻石军割裂开来；钻石军首领立即率部还击，无奈军队失去了主力，战争失败，首领也只能作罢。
五支军队的首领聚集一堂，讨论着如何瓜分世界。没人知道会议上发生了什么，总之几个小时后，新诞生的铁骑军便先后和闪电军、车轮军、烈焰军发生了数场规模宏大的战斗。中心城的许多房屋都被雷电劈倒，大雨淹没了所有的耕地；炮火几乎蔓延到了政宫之前。
得益于首领的强势指挥以及黑晶王留下的城防，铁骑军最终还是守住了中心城。不仅如此，他还威逼利诱自己原先的首领——钻石军首领与他达成贸易协定，将海阳镇富饶的物资运往中心城。钻石军首领吃了败仗，只得答应。
五大起义军首领各怀鬼胎，黑晶王已经被消灭，他们的野心也显露出来。每个人都想独占世界，但是目前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打败其余四支军队独霸天下。铁骑军占中部的中心城，闪电军占北方的新云中城和水晶城，钻石军占南方的海阳镇，烈焰军占西边的鲁萨区，车轮军占东边的泛东城，五大军阀割据局势由此形成。
五大军阀中以铁骑军的首领最能干也最有野心。他修建了一座地堡以预防闪电军的突然袭击，并把一些官员带到了地堡生活。他发表演说明确了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提拔了一批优秀的文臣武将，任命了新的司法部长、经济部长和科学部长。而现在，他正在组建铁骑军的谍报局。谍报局的成员有些原来就是特工，有些来自于部队，有些则是他专门任命的。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进办公室里，德高望重的铁骑军首领缓缓地戴上眼镜，把桌上散落的文件装进袋子里，扶了扶椅子，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到：“进来。”
门外的守卫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子。“报告首领！我是新上任的特工，前来报到！”
“报出你的名字。”
“我叫青晖，首领。”
青晖……这是自己亲自选拔的间谍。首领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叫青晖的人，长的完全像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人执行谍报任务再合适不过了。
“你懂魔法吗？”首领接着发问。
“会一点点，首领。”她回答道。
“做给我看。”
青晖伸出右手，稍稍用力，把魔法能量聚集在桌面上的一支钢笔上，轻松把它浮了起来。首领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继续做了。“很好，我正好想找一个懂魔法的人来胜任这项工作，这年头想找一个受过魔法教育的人可谓难如登天，他们都被黑晶王消灭干净了。”
“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青晖的眼中放出光芒。
“你的任务，”首领左手托住下巴，思虑片刻，果断地说到：“和日月法阵有关。”
青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首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放在桌上，说着：“别急，你肯定没听说过日月法阵。就连我也是前不久才研究透彻的。日月法阵，就是操纵日月运行的魔法神器。”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和黑晶王有关。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太阳和月亮的运行不是自动的，而是分别需要一位主宰者来操作。主宰者一个时代只能诞生两位，分别掌管太阳和月亮的运行。黑晶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下令放逐这两位主宰者，也许飞到了太阳和月亮上去吧。总之，现在没有人能操控太阳和月亮的运行了。还记得十几年前出现的连续一周的白昼吗？这就是主宰者缺失的后果。”
“为了保障日月正常升降，黑晶王下令建造一个巨型魔法神器，以此来掌控日月的运行。没人知道制造神器的材料和技术是从哪里来的，那些人超额完成了任务，建造出的日月法阵不仅可以自动指挥日月运行，还可以让日月被人为操控，还让这个法阵同世界上的每个角落形成了联系，从而监视每个地方的魔力活动。”
“很疯狂的举动。”青晖说到。“那么这个法阵现在在哪里呢？”
“法阵本身是看不见的，它是一个阵型，而非一个实体。八种法器分散在了中心城的八方，提供着魔法能量；政宫里坐落着第九个法器，用于接受八大法器传递的信息，同时传出指令。第九个法器还配备了分析机，可以把八大法器传来的信息加工处理并打印出来。我把分析机和第九个法器带到地堡里了。分析机打印出的所有历史资料，都在这里了。”首领把小册子递给青晖，青晖仔细阅读了起来。
“我能读懂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青晖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中努力寻找出逻辑关系，发现它和自己在魔法课上学到的记录表格很相似。
“那么，你一定发现问题了。去看一周前的记录，那些剧烈波动的魔力数值，我研究了很久，始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晖飞速地翻动着书页。“这和黑晶王被刺杀的时间恰好吻合。难道说……”
“你的反应很迅速，我很喜欢。没错，从这些数据中我们可以发现，黑晶王死于一场极强的魔法攻击中，甚至达到了准神器的魔法能级。”
“这很令人震惊，原先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于一场爆炸，毕竟现场的所有痕迹都符合爆炸的特征。”
“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魔法产生的效果和物理爆炸极为类似。我们之前从来没考虑过他会死于魔法攻击。这太不寻常了。但是如果是发生在黑晶王身上，现在想来也很正常。”
“没错。可是你说这些，和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数据。中心城的魔法数据是一号和三号法器共同记录的，那天的魔力是如何变化的？”
“总和魔力值迅速暴增，然后那些多余的魔力忽然间消失不见。”
“没错，按照常理，如此强大的魔力如此迅速地消失，必然对周围环境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反映在数值上就是周围地区的魔力值激烈增加，而且八个法器记录的魔力增加值应该等于中心城消失的魔力。但是事实上呢？”
“……周围地区的魔力几乎完全没有波动。首领，这不可能！”
“这是非常奇怪的。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法器吸收了那些魔力？”
首领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些魔力能量太过强大，就算是日月法阵也不可能容纳的下，一定会扩散到周边地区的。而且，日月法阵并没有保障中心城魔力安全的功能。”
“那么，您认为这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这些魔法跑到异世界去了。”
青晖倒吸了一口凉气。
“异世界的理论，在黑晶王之前就萌芽了。讽刺的是在黑晶王统治时期，所有的科技都迅猛退步，唯独军事科技和异世界的理论两样东西得到快速发展。黑晶王本人是一个强大的魔法生物，他经常利用异世界的能量来为自己服务，或者把坏东西传送到异世界去。鬼知道那些异世界被他这么折腾变成了什么样子。”
“然而，十年来的观察发现，每当黑晶王从异世界索取点什么供他自己使用，这个世界的魔力总和就会下降一点，也就是我们把相应的能量还给了异世界；而每当黑晶王把坏东西丢给异世界，这个世界的魔力总和就会多出一些。全世界的魔法总体来说在不断下降，不过这不重要。”
“而现在，巨量的魔法从异世界被调用过来击杀黑晶王，黑晶王自己的能量已经消失不见，肯定是流向了异世界；但是那些巨量的魔法却也一并还给了异世界，那么异世界肯定会给我们些什么东西。”
“没错。”青晖说到。
“但是，黑晶王被杀死的那一刻起，世界的魔力总和就开始偏低，始终低于了黑晶王还活着的时候，最开始低了66个单位，现在低了32个单位。也就是说，异世界并没有把魔法能量送给我们，至少没有还给我们足够的东西。”
“但是魔法世界不同宇宙间的魔力交流最基本的准则就是每个宇宙的魔力都是守恒的，这就产生了矛盾。首领，会不会是法器记错了数据？”
“不可能。法器足以应付日月等级的魔力，就算十个黑晶王一起爆发也不能让它出错。”
“那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的任务，就是追查这些消失的魔力吗？”
“不。”首领露出了诡秘的微笑，“异世界绝对把东西送给了我们，只不过不是能量罢了。”
“那么他们到底给了我们什么？”
“生命。”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个生命体。”首领补充到。
“这太疯狂了。”青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双手无处安放。
“本世界的生命体由于参与了自然界的魔力交换，因此他们体内所含的魔力是被法器记录了的。但是异世界的生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本世界的魔力交换过程，因此记录的数值会偏低。一般而言一个生命体的魔力值是75～81单位，因此魔力总值缺少了32个单位是完全合理的。”
“而你的任务，”首领的眼中闪烁出严肃的光，“就是追查这个生命体。”
“为什么？我的价值就仅限于找一个外星人吗？”青晖的语气中流露出绝望。
“不。你的工作意义非凡，也只有你一人能胜任。凡是从异世界来的生命，必须尽早地消灭。相信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生命体可以改写我们的历史。”
“恕我直言，首领，你太武断了。”
“不，这是我平生唯一坚定的判断。”首领起身用手撑着桌面，深不可测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青晖：
“赶在魔力总和恢复到原先水平之前，利用日月法阵的线索，火速把那个生命体解决掉。否则，我们恐死无葬身之地。”
青晖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冷汗直流。
若影在铁血的山洞里住了一周，对新世界的环境也逐渐适应。最初几天她生了重病，大概是被百年前的病原体感染了——化脓、高烧、疼痛、腹泻相继找上门来。好在铁血很照顾她，用娴熟的手艺锯木头做了张床，去城区买来消毒水、药品、衣物和生活用品，若影最终康复了。手臂上的枪伤并不严重，此时也基本恢复，只是有些时候活动不太方便。
这段时间里，若影几乎每晚都在做噩梦。她会想起自己的父母，还有老师和同学们，他们一定都焦急地等着自己回去吧……为什么非要做时光机呢？这真是这辈子有史以来最愚蠢的选择！她背弃了那些最关心自己的人，还搅乱了两个世界的秩序，这真是莫大的罪行！
她也不止一次在梦中穿梭到自己在火车上的场景，那些十恶不赦的歹徒，用枪把自己打伤，再加上铁血所说的那些话，这一定是个黑暗至极的社会。铁血与歹徒殊死搏斗，把自己救了出来，一定是黑暗社会中善的势力。但是铁血这种滥用武力的办法真的可取吗？如果可以的话，若影其实并不愿意当场杀死那些人，但他当时应该别无选择……把黑暗势力斩尽杀绝，就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善”吗？
唉，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这一天，铁血要去城区买纱布和药品，若影觉得无聊，就也跟着去。他们没有地图，四周要么是低矮的山丘，要么是荒芜的平原，很难辨认方向，要去城区就必须沿着残损的铁路走上几公里。黄色的尘埃飞扬在空中，太阳的光芒隐没其中，光秃秃的地面上放肆地反射着热的辐射，远处城镇若隐若现。太阳透过灌木丛投射出那最光明而又威严的形象，光斑像一只蜗牛缓慢地在地面上爬行着、蜿蜒着，影子越来越短。
若影不由得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铁血乱走。行走的目标已经很不明确，只是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心中只泛起一浪一浪的苦闷，连成一片黑暗的海洋，在热浪的冲击下变化成为汗水冲出身体，从清秀的脸颊上流过，打湿了她下垂的双马尾，月牙似的眉毛下流露出疲惫的神情。远处低矮的楼房不断靠近，接下来又出现了更高大的房屋，但数量很少。一列火车从身边开过，若影追着火车的尾巴，一下又看到了希望。
“热的要死。”铁血粗声粗气地说，“昨天可比今天凉快多了。”
“我们到了吗？”若影用央求的语气问道。
“差不多吧，我也不熟这里，应该是到了繁华地带了。”
若影不由得感到失望。这算哪门子的繁华！道路大多是由石头铺成的，弯弯曲曲，坑坑洼洼；两旁的商铺稀疏而冷清，那些高楼离自己似乎还有很远。这分明就是那种落后的农村，与自己刚来那天在政宫看到的景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若影想起来自己的世界里各个地区发展并不均衡，也许这个世界也是如此，但是更为严重。
“快看！是化石鸟！”铁血指着停在电线上一只干枯发黑的鸟儿说到。若影循声望去，惊叫着跳到了一边躲得远远的。“什么东西？！”
“化石鸟。”铁血重复了一遍，“他们是来自中心城的小鸟，被黑晶王的蛊惑法术侵袭，练成了见人就说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在泛东城，化石鸟非常罕见，因为有界山阻隔。”
“这是贬义词吧……”若影嘀咕着，没有去看化石鸟。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只要你问它问题，它就会如实回答你。蛊惑法术是黑晶王用来奴役人民群众用的，一旦中了蛊惑法术，人们就会无条件服从黑晶王的命令，并且如实奉告黑晶王一切你知道的东西。有些鸟类被蛊惑法术误伤，由此形成了化石鸟。”
“所以，如果我问它问题，它都会回答我？”
“你可以试一试。”
若影起了兴趣，鼓起勇气对着那满身凶相的怪物说到：“我们在哪儿？”
化石鸟把头转了过来，两片短喙一张一合，发出了机械的声音：“拜兹道。”
“它说不知道。”铁血说到：“实际上，大多数问题它都不知道。你可以问它，世界上谁最强大？”
“黑晶最强大。”仍然是那机械而刺耳的声音。
“看来还真是黑晶王的奴隶啊。”若影惋惜地说到，“可惜了这只小鸟。”
“你很有善心。”
“那是当然。”
“话说回来，黑晶王虽然死了，但并没有完全死。他留下的不止化石鸟。”
“比如呢？”
“比如，泛东城的集中营，中心城的军工厂，鲁萨区的集中营，海阳镇的赌场，这些地方所有人都避而远之，据说进去过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别担心，我们离那什么集中营还很远。”
“所以……那天他们绑架我是要把我带到集中营？”
“应该是。他们看你会魔法，想把你拉到工厂去做重活。这年头，会魔法的人早都消失不见了，鬼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天哪，我真不知道我当时竟然身处如此险境。”
“你还真是个贵族。”
“不，我真的不是！”
铁血忽然往左边的小道走去，拐弯进入了一家药店。若影赶忙跟了上去。
“……纱布一卷，龙霉素一盒，78元。”
“给。”铁血把钞票递给收银员，拎起装药的袋子就走。
“你已经买完了？”若影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他。
“对。”铁血把袋子张开给她看，“我们这的人办事就是这么迅速。”
“所以我们走了一上午，就为了买这么点东西。”若影气恼地说。
“其实只有两个小时左右。”
“我们还得再走回去？”若影垂头丧气。
“不，坐火车。”
“早为什么不坐？”
“因为那么早没有火车。”
“那就不能晚点来？”
“没必要，又不是很远。”
若影彻底无语，不再和铁血说话，一股怨气直冲脑门。
火车站比药店更靠近市中心，周围也出现了一些高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车站里人并不多，穿着灰色制服的保安倒是很多。若影紧跟在铁血身后，她不知道那些保安是不是好人。不过，他们至少没有用怪异的眼光盯着她看。
“你说的集中营……离这里近吗？”若影小声问道。
“不知道，集中营在这种地方到处都是。”
若影暗吸了一口凉气。
铁血把硬币交给一个保安，保安就把票给了他。两人来到检票口，大厅里人虽然不多，检票处却异常拥挤。令人费解的是其中有一条通道几乎没什么人，若影和铁血走上前去，被保安挡在了面前，透过身体的缝隙隐隐约约显出了惊人的一幕：
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把一个装的密不透风的行李箱强行塞进火车。
若影和铁血瞪大了双眼。
“若影，出大事了。”铁血一脚踹开保安，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冲上前去。
“区域分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报告错误的法器只有这个，它监测海阳镇和泛东城，也就是说，那个生命体一定就在这两个地方。”
“原来这就是日月法阵……”青晖抚摸着那个闪着彩虹光芒的神器，竟然是冰冷的。“我以为它会很大。”
“如果把整个法阵都算进去，那么它确实巨大无比。你知道，神器不是魔力聚合的结果，其中复杂的魔力子和空间传输通道是组成神器的重要一环，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才来分析日月法阵的这些参数。建造法阵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跳动的光点熠熠生辉，里面蕴藏着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神器——日月最本源的能量。青晖试图朝着神器施魔法，被首领阻拦了下来。“这会导致数据混乱。”
“也罢。总之，缺少的魔力位于东南部，也就是泛东城和海阳镇一带，这仍然是个很大的范围。”
“你打算怎么寻找这个生命体？”
“现在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走到大致地区继续寻找魔力缺失的来源。这样做会很慢，也很不精确，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先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到底有多少。那就先按你说的去做。”
“异世界的生命独自一人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一定会依附于特定的人，也就是说，我们的目标实际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确实如此，但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帮助。”
“也对。”
“带上你的精密监测仪，去海阳镇吧。”
“首领，我想先去泛东城和海阳镇的边境地区，界山附近。这样我可以确定目标到底是在海阳镇还是泛东城。”
“可以，你自己决定，魔法方面你比我博学。”
“那么首领，我走了。”
“保重。”首领把手搭在青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青晖背着沉重的背包，走进了首领为她亲自准备的车里，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去你妈的！”铁血大喝一声，右手食指不断扣动着扳机，子弹乒乒乓乓地砸在铁制的车皮上。与上次不同，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打算和铁血战斗，他们挤在车厢里安全的一角，拿出对讲机指挥列车长赶快开车。
“别想跑！”铁血大踏步翻身跳进车厢，若影没有别的选择，也瞬移进了车厢，捂着脸躲在椅子后面，做出一面魔法盾罩在铁血前方。那些人象征性地开了几枪，全部都被魔法盾挡住了。铁血继续开动那杀戮机器，疯狂地倾泻着子弹，黑衣人落荒而逃，纷纷跳下火车。
“懦夫！恃强凌弱！”铁血朝着窗外吐了口唾沫，愤恨地最后开了几枪，关上了窗户。与此同时，若影拆掉了黑箱上的封条，耳朵贴在箱子上，里面传出明亮的声音和振动。
“是个女孩子。”
“他们怎么净抓女的，到底是运到工厂还是运到妓院？”铁血说着，用枪打碎了锁，一个苗条修长的女子径直站了起来，摘下黑色的面罩，露出了白皙的面容，一双清澈的眼睛闪闪发光。好漂亮！若影心里想到。她用魔法割断了绳索，那人立刻开始鞠躬：
“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谢谢你们救了我！”
“车上还有危险吗？”若影问她。
“应该没有了，人贩子都被你们赶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雨初，你们呢？”
“我是若影，他是铁血。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铁血坐在座位上，咳嗽两声，讲起了故事。雨初做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对铁血和若影夸赞不已。“你凭一己之力救了两个人！还有你，你竟然会魔法！”
“嗯……没错，我在中心城魔法学院上过学，并且……啊，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知道那所学校有多难进吗？哦，天哪！你一定是个无比努力而有天赋的好学生。我也会一点点魔法，不过是我爸爸教我的。还有铁血，你一定能彪炳史册。”
“听你说话，我忽然感觉若影一点也不像贵族，你才是。”铁血给手枪换上新弹夹，上了保险别在了腰间。
“贵族？哦，我们一般不这么称呼自己，比较礼貌的人会称我们为‘主宰者的后裔’。”
“真见鬼，我身边全是有特殊背景的人。这么说，你跟主宰者有联系？”
“有一点点血缘关系而已，我就凭这个从小在中心城政宫中长大。我见过一两次主宰者，一男一女，外界传言他们是夫妻，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竟然能胜任升降日月的大任。”
若影一下子起了兴趣。“啊，这是因为他们和日月的基础魔法属性高度一致，从而能够打开自然界中本身就有的超宏观魔力传输通道，因此他们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普通人经过改造，理论上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对了，你知道主宰者是怎么被选拔出来的吗？”
“呃，抱歉我没听懂……”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魔法学到什么程度？”
“刚学会瞬移术，之后就没学下去了。话说你为什么不继续在中心城魔法学院上学了？”
若影思索了一会儿要怎么撒谎。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跟任何人说穿越的事。“黑晶王把学校拆了。”
雨初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若影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呃……反正和黑晶王有关。”
“可以理解，唉，都是可怜人。黑晶王把一切都毁了。”
“所以你之所以沦落到如此地步，是因为黑晶王的统治？”铁血问道。
“不要用‘沦落’这个词！我还没有沦落，有些人倒是沦落的，他们已经不知去向。嘛，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是军官，自从参加起义军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段时间我住在叔叔的房子里，后来房子被闪电军炸了，我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之后就在外面流浪了。”
“那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不知道！我离开政宫后，在中心城的郊区租个房子，也过得下去。但是后来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有几次差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于是就跑到了别的地方，海阳镇去过，鲁萨区去过，现在倒好，跑到泛东城来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被别人救，真的很感谢你们！”
“看得出来，你很缺乏安全感。”若影怜惜地说到。
“这年头这样的人挺多的，要我看你也一样。”铁血对若影说。
“我倒不是安全感什么的，我是……唉，不方便说。总之，我的问题很复杂，特别复杂。”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若影补充道：“和魔法有关。”
“行，我不过问。”铁血说。
“话说回来，我不想在这辆货车上再多呆一秒种。”雨初说着，站起身来：“你们要去哪里？”
“回家。界山那里的一个山洞。”
“我没别的地方去，可以和你们待在一起吗？”雨初双手放在胸前，满怀期待地说。
铁血看了看若影的脑袋，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太棒了！感谢你们！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别说了，我不太喜欢被这么感谢。”铁血说。
“我带你们瞬移回去吧，我也觉得这辆车一点都不安全，说不定一下车就有人抓我们。”若影说着，也站起身来。
“那啥，雨初你不是也会瞬移吗？一起走吧。谁带我？”
“这，但是瞬移必须要知道目的地的确切坐标和周围的具体环境，我不可能瞬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对，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走。”
“真的吗？你看上去不像很强壮的样子，瞬移消耗的能量一定大于直接走到目的地所消耗的。你吃得消吗？”
“这些我都知道，我没问题。”若影点了点头，铁血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差点忘了，你的魔法水平比我强多了。也罢，就听你的。”
“三……二……一……走！”
亮紫色的光环围绕在三个人的四周，随即化为一个弧面，消失在白色的光点中。雨初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山洞里面。
“到……了。”若影一下子累趴在地，雨初把她扶到床上，若影喘着气，看着石头做的天花板不说话。
“果然，一瞬间消耗的能量还是太多了。”雨初扶着若影的肩膀说。
“如果我会魔法，我肯定不会累成这样。”铁血把枪挂在墙上，席地而坐。
“你们的房子好赞！我是没想过大山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洞穴。”雨初看了看四周，“不过，恕我直言，设施很简陋。”
“不过对我来说足够过的了。”铁血说到。
“你有好多枪诶，是你抢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好厉害！”雨初端起一支枪，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车轮军所用的枪。
“我去窖里拿点吃的，你们先休息一会儿。”铁血说着，走出了门。
“去吧。”雨初优雅地坐了下去，若影正静悄悄地看着墙，像是发着呆，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是我多虑了，现在的实际情况证明，铁血所做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正确的事。若影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评论(2)